温柔岁月【白起X我 《终将团圆》番外
作为一年里最后两个节假日，中秋和国庆大多家庭都会带着孩子一同出门游玩，这一点，我们家自然不例外，只是每年的游玩，我们的目的地都只有那一个。
我将小飞最爱吃的冰皮紫薯月饼小心地用印着小飞机的纸盒装好，随后放进木质的饭盒中，仔细打包放进行囊中。
屋里那个小丫头还在发着疯闹着起床气，在床上蹦跶的声音听得我觉得再放她这么闹下去，我和白起以后可能就得睡地板了，赶忙进了房间，看到白起正举着那件缀了几朵白色小花的黑色连衣裙，一脸的不知所措。
白起对这丫头的宠爱是能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的那种，当初把小飞教育得乖巧服帖的严父这回也不知道是去哪里，小姑娘一哭一闹他就受不了，直把她宠成了个无法无天的野丫头。
倒也不是谁的话都不听，她大概是认准了爸爸好欺负，因而这一次，唱白脸的就成了我。
看她这副模样，我立刻上前从白起手里夺下那件连衣裙，甩到床上板起脸来：“闹够了没有？给你五分钟，自己换好衣服把背包理了。”
“呜⋯⋯暖儿要爸爸帮帮⋯⋯”
“都几岁了还要爸爸帮你穿？自己穿！”
小丫头被我吓得不敢再讲话，本来要放出来的哭声被憋成细碎的呜咽，两颗泪花挂在那双金棕色的眸子边，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身边这个大男人又慌了手脚，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：“你别吓着她。”
眼看小姑娘得到了爸爸的庇护又咧开嘴打算开哭，我当机立断，拽着白起的手把他拉了出去，顺便还“嘭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
“你怎么啦？对孩子火气这么大？”
“是我火气大的问题吗？”听白起出了房间还在为小丫头辩护，我无奈，转身整理了一下他被小丫头扯得不甚平整的黑色衬衫，“你啊也太惯着她了，你看看她，在你面前就无法无天。当初谁信誓旦旦说可以带着孩子走的，你看看你这样，就你自己的话能把她带好吗？”
白起闻言抿抿唇，默不作声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了。
原本这话我说得也带着玩笑的口吻，但蓦然提起这些往事，白起忽然的沉默，又让我心里愧疚，凑到他身旁去轻轻依偎：“好啦不难过了，我这不是和你一起照顾着她么。”
“我也知道不能太惯着她，可是暖儿这孩子，她来得实在⋯⋯”白起话语间带着些歉意，声音也有点颤抖，我马上拍拍他捏成拳头的手，帮助他安宁下来。
暖儿这孩子来之不易，她是个意外，更是上天对我和白起的恩赐。
小飞的事情在我们之间横了太久，若不是暖儿的突然到来，我跟白起大概也就再无未来了。
也不光如此，这丫头在我怀孕初期的时候没有被好好照顾，一开始她也挺坚强挺乖巧的，后来真不知道是不是替她爸爸打抱不平，最后几个月在我肚子里闹腾得厉害，甚至直到分娩的时候，也是足足折磨了我三天，中途引发大出血，要不是现代医学足够先进，我大概就真的要提前去陪伴小飞了。
那段日子的白起也是近乎崩溃，原本我们一度分开时我对他的态度就弄得他很没有安全感，被我接回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战战兢兢的，生怕哪里惹我不开心了又要回到之前那种了无希望的状态里去。
那时候我在产床痛得奄奄一息，却也依稀记得白起握着我的手不断落着泪道着歉，他说一切都怪他，他说本来我不用第二次受这种折磨的，他说他太自私，他说他不该求我把孩子留下的⋯⋯
有时候我在想，若我那天真的就这样撒手人寰，他⋯⋯会不会把怒气撒在孩子身上，会不会对孩子不好。
不过幸而我足够坚强，终于度过劫难，母女平安。看白起如今对暖儿那种宠上天的架势，我也知道自己当初的担心是多余的了，何况，那种可怕的假设，并没有发生。
“没事啊白起，你这回就当猫爸好啦，这不还有我这个虎妈嘛！”我拍拍他的背，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，“其实她可厉害了，你不在的时候她什么都能自己做了，就是你一回来就没骨头了。”
白起点点头，对这话不疑有他，毕竟当初小飞这么大的时候，早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，就连臭袜子都已经是自己洗的了。
这时候暖儿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，从屋里出来了，见爸爸妈妈都在沙发上坐着，便也凑了过来，小孩子很敏锐，立马就察觉到爸爸情绪不高，以为我们这是因为她而吵架了，不安地凑上来拉了拉我的手：“暖儿听话，妈妈不要怪爸爸了。”
分明白起经常忙于工作，这孩子平时都是跟我在一块的，可这种时候怎么就把我当成个欺负爸爸的“恶人”，对小丫头这胳膊肘往“外”拐的行为我有点委屈，可看她乖巧的模样又实在是没什么理由说教一通，只能憋屈地沉默着。
倒是一旁的白起，闻言伸手摸了摸暖儿扎了两个小羊角的小脑袋，轻轻笑起来：“妈妈没有怪爸爸，暖儿听话了，爸爸就开心了。”
“暖儿听话，暖儿听话！”听爸爸这么说，小丫头当真不再闹腾，转了身让爸爸看那个插了两个小翅膀的粉嫩小书包，“爸爸你看，暖儿自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！”
“真乖，那我们出发吧？”
这种假日里驱车从城市里往郊外去的路上总是会堵得水泄不通，饶是耐心如白起，在驾驶位上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也显得有些烦躁，难耐地变换姿势，下意识抬手把脑袋上那几根呆毛都揉得愈发翘起。
小姑娘倒是兴致勃勃，自己收拾的小书包就跟个百宝箱似的，一会儿从里头掏出两颗糖果，一会儿又掏出一包薯片，被绑在儿童座椅上四肢都扑腾得欢。
“你书包里是不是都是吃的啊？”看她伸长油腻腻的小手想把手里的薯片塞进我嘴里的模样，我无奈凑过去张开嘴，叼走薯片后忍不住发问。
小家伙这回连连摇头，伸出舌头把手上的薯片碎屑都舔干净，眼看她就要重新打开书包，我赶紧拉住她肉乎乎的小手，抽了湿纸巾替她轻轻擦拭：“小油爪子就往包上蹭？”
看我帮她擦干净了小手，她嘿嘿一笑，低头重新打开书包，从里面挖出一包五颜六色的折纸：“暖儿还带了这个！”
这是她央求我好几次要帮她买的东西，买来了却不肯拿出来折，这个时候突然带出来，让我有些疑惑：“怎么，要在路上折纸玩儿？”
“嗯！”说着她抽了一张浅粉色的折纸出来，低头笨拙地在腿上将那张纸粗糙地折了起来。
一点也没有属于小姑娘的心灵手巧，暖儿的每一道折痕都歪歪扭扭，但那折纸的手法，却怎么看怎么熟悉。
“妈妈你看，爸爸教我折的！”
熟悉的童声在耳畔响起，我眼眶忽然有些热，偏过头去使劲眨眨眼——那是小飞经常折的纸飞机，与高中时飞入琴房的那一架一样，是白起特有的手法。
出神之际，旁边肥嘟嘟的小手递来一只歪七扭八的小飞机，我扭头过去，只见小丫头一脸得意：“爸爸跟我说，哥哥最～喜欢小飞机了！我要折很～多很多送给哥哥，妈妈要不要一起折？”
一起折吗？
我低头看看暖儿手里的透明袋子，忽然感受到一束视线，扭头看向后视镜，果真见到白起略有不安的关切的眸光。
我抿唇，低头从暖儿手里接过一张浅紫色的纸张，回忆从前看小飞折纸时的动作，却只做了一步就想不起来该如何继续了。
“嗯？”专心折着第二架飞机的孩子似乎发现了我这边的异样，小手向我这边挥了挥：“妈妈不会吗？暖儿教你，接下来要这样⋯⋯”
纸飞机我只看白起教小飞折过，倒是真的从来没有自己上手去试试，此刻身旁这个小姑娘专注地跟我讲解着，笨拙的小手努力把折痕压平，演示过后还十分负责地抬起头来看看我：“妈妈听懂了吗？”
看她使劲拉着安全带，恨不得要把整个身体歪过来手把手教我的模样，我禁不住笑出声，推着她的小身体要她重新坐好，跟着她的讲解，把一架飞机折得漂漂亮亮的：“暖儿可真厉害，这么复杂都能记得住。”
“可是妈妈折得比暖儿好看多了。”这回小丫头倒是谦虚，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纸飞机有点沮丧，“哥哥会不会不喜欢暖儿折的啊，好丑⋯⋯”
“怎么会，暖儿给哥哥的礼物，他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“嗯！妈妈也折，妈妈给哥哥的礼物，哥哥也会喜欢的！”小姑娘用力点头，立刻又递了一张纸给我，另一张纸拿在手里，将脖子伸得老长地往前看，“爸爸也折，爸爸给哥哥的礼物，哥哥肯定更喜欢！”
我闻言一惊，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，果真在后视镜里看到白起蹙着眉，脸色不算太好，赶紧摁下小丫头往前伸的手：“爸爸要开车呢，我们自己折好不好？”
“唔⋯⋯那暖儿帮爸爸折！”
好不容易堵出了恋语市城区，汽车行驶终于通畅了许多，不过我们的目的地确实是远，等到达那山清水秀的地方，我跟暖儿已经把一整包折纸都变成了小小的纸飞机。
我把小丫头从儿童座椅上松绑下来，一起捧着那一堆小飞机下了车，等着白起把车停好了来找我们。
等白起过来的时候，我们已经找了个小袋子将那一大堆纸飞机都装了进去，白起往里看了看，揉了揉小丫头的发丝：“折了这么多给哥哥啊？”
“嗯！爸爸爸爸，你说哥哥会喜欢吗？”
“当然了，这是暖儿第一次给哥哥送礼物呢。”白起声音轻柔，自然地提了那个塑料袋，一手牵着暖儿往山上走。
他身形挺拔，不像第一次来这里那天，重伤未愈，硬撑着爬这几级台阶，都疼得直不起身，要不是对孩子思念太深，怕是都坚持不到小飞所在的位置。
但那个背影，看着却还是如那天一样，带着许多悲凉。
我看了看手里用作贡品的月饼，无声地叹息。
自从知道小飞的位置，白起其实经常会来这里看看，但他从来不给小飞烧点什么，每次我给小飞准备的物品，他都不怎么敢碰。我知道，他对小飞，还是心有愧疚。
到山顶的时候他把那一袋子纸飞机又塞进暖儿怀里，转身去墓地管理处借了个铅桶过来，中秋时节来扫墓的人不多，这些物资自然是很容易借到。
看他做完准备工作之后便退到一旁，注视着墓碑上那张照片的眼神温柔而伤感，我心里一疼，也退后几步，凑到他身边去：“要跟小飞说说话么？”
“你和暖儿跟他说说就好。”
我拉拉他的手，从口袋里取出刚才悄悄藏起来的最后一张蓝色折纸：“纸飞机是你教会小飞的，你也折一只给他吧。”
被我牵着的手狠狠一抖，他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，又看了看我，最后视线往下，落在我手上的折纸上：“我⋯⋯可以？”
“怎么不可以了，你是他最爱的爸爸啊。”
白起垂头挣扎了一会儿，终于抬手拿起了那张还没有任何折痕的纸，眼神愈发温柔。
纸张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下翻飞，白起这个“原版”到底是不一样，三两下就折成了一架漂亮挺括的纸飞机出来，机翼锋利，仿佛真的是一架雄壮的歼击机，如他笔挺的腰背一样，充斥着小飞所敬仰的英雄主义。
火光燃尽了那一架架五彩缤纷的纸飞机，铅桶里面的色彩慢慢归于灰暗，我用树枝在里面拨了两下，确定所有的小飞机已经都传到了小飞那里。
烟灰熏得人眼睛有点疼，我跟白起还好，暖儿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，她吸吸鼻子，从地上站了起来，抬手扯了扯白起的指尖：“爸爸，哥哥收到你的礼物了，他很开心。”
不要说白起，连我都讶异了，简直怀疑这话是我教的，可这又实实在在不是我教给她的，蹲下身掰着她的小肩膀让她看向我：“暖儿不会是能听到哥哥说话吧？”
“不能。”小姑娘不知道我问的问题有多诡异，认真地摇了摇头，然后抬头看着哥哥的照片笑了起来，“但是暖儿能感觉得到，哥哥他很开心，我们来看他，爸爸也来看他，他很开心。”
“是吗，暖儿能感觉到啊。”
“嗯！因为如果是暖儿的话，一定会很开心的！”
“暖儿⋯⋯”小丫头说这些话的时候，我能从余光里看到白起握成拳的手抖得厉害，他似乎快要撑不住平静的表象，轻轻拨开我的身体，在暖儿面前半跪下来，用力将孩子揽进怀里，抱得紧紧的，那个怀抱，仍在不断颤抖，“哥哥会开心的，是吗？”
“当然啦！爸爸怎么了？”
“爸爸没事。”他依然紧拥女儿的身体，小丫头在他怀里看不到，但站在孩子背后的我却能看得一清二楚——看到他眼角，缓缓滑落一滴晶莹，落进小丫头柔顺的发丝里，“爸爸只是想哥哥了。”
“那爸爸就经常来看哥哥吖，暖儿也想哥哥，暖儿以后陪爸爸来看，妈妈也来看哥哥。”
“嗯⋯⋯”
眼看着白起快要被小姑娘弄得泣不成声，我在他们身旁蹲下身去，轻轻拭去了白起脸上的泪痕，又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，俯身把他们父女二人都拥进怀里：“暖儿真是好孩子，我们以后，经常一起来看哥哥。”
“嗯！那哥哥一定会超开心的！”
是吗？
我抬头，看向照片上的小飞那张天真无邪的笑容。
小飞，会开心吗？
他的离世，源于他父亲身上的正义感，若非如此，他不会拼了命去追查那样凶残的组织，也就不会⋯⋯引火烧身。
但是他怎么会怪他呢？小飞对他的父亲，一直都是敬佩敬仰、引以为傲的啊。
现在，爸爸妈妈过得很好，你会祝福我们得，对吗？
我们也向你保证，就算有了妹妹，爸爸妈妈都不会把小飞忘记的。
我们会经常来看你，我们一家四口，会经常团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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